月下沉吟

“罢了，你也是无心的，起来吧。” 在场宾客众多，冰珀也不好计较。毕竟这也不是卫王府。 “可是小姐，她把你的鞋都踩脏了！”小玉愤愤不平地说。 冰珀左脚绣鞋的鞋面上印着一个大泥脚印，皱起了眉头。 “百合院厢房里有防止宾客弄脏衣衫而备下的衣服鞋袜，请小姐随同奴婢去换上干净的鞋子吧。”那个小丫环急急道，一副生怕冰珀生气的样子。 “好，你带路吧。”冰珀点点头，维今之计，也只有先去换了鞋子。 那小丫头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立刻站起身，领着冰珀往芙蓉院去了。 小玉陪着冰珀在百合院的厢房里 稍待，小丫环就取来了一双绣着牡丹花的锦鞋。 “小姐，这鞋真漂亮啊！”小玉忍不住赞叹。 “只要王妃喜欢就好。”小丫环谄媚地低下身子，亲手为冰珀把鞋换上。 “你有心了。”冰珀温声道，刚刚丫鬟脸上的那抹喜色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小丫环看冰珀对这双鞋子极为满意，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替冰珀换完鞋子又说，“王妃，太子妃今日把秋宴分了两场，第一场赏平湖秋色，在太子府中的长清湖上的画舫，第二场赏秋菊清傲，在太子府府的百菊园中。如今第一场宴会半个时辰后开始，奴婢害王妃耽误那么长时候，让奴婢领王妃过去长清湖吧。” “不了，还有半个时辰，我从未来过太子府，想在太子府里四处走走，我总不会误了宴会的时辰，失了礼数的。” 冰珀说完就让海棠扶着她出了芙蓉院的厢房，又对那小丫头说，“你不是还有送东西么，先去吧，不用管我。” “那王妃去太子妃处吧，她正等着您呢。” “不用。”冰珀淡淡的说道。 “这，那王妃可别误了时辰。”小丫环有些无奈，但冰珀摆明了一脸不想她陪的样子，她也只好走了，走的时候还一脸不放心的频频回头。 “这小丫环怎么一副催小姐的意思？”小玉皱着眉头，看那小丫环的穿戴不过是个粗使丫环而已，可是居然能随意领着宾客出入百合院这样的内宅私地，还如此了解今天的行程，也真是怪异。 宋长心看了看脚上的鞋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府长清湖边聚集了不少的宾客，湖上停了一艘雅致的大画舫，除了船尾上上坐着乐工歌女正奏着乐，清亮婉转的歌声传到岸上来，配着这平湖秋色，倒也别有一番意趣在里头。 冰玉站在湖边翘首以待，总算看见冰珀由小玉扶着姗姗而来，她极是亲昵地上前挽住冰珀的手，“妹妹来得好慢，让姐姐好等。” “太子府中景致甚佳，让妹妹流连忘返，还忘姐姐莫见怪。”冰珀也在脸上堆出一脸假笑，仿佛和冰玉姐妹之情极深一般。 以不变应万变，她倒要看看冰玉要玩什么花样！ “妹妹快上船吧。”冰玉带着冰珀上了最大的那一艘画舫，“卫王爷已经在船上了。” 冰珀这才看到月夜已经坐在了画舫里，身旁还有一位明艳娇美的女子正坐在他旁边，不停地跟月夜说着话，身子还有意无意地往月夜身上靠。 冰玉也随着冰珀的视线看去，“卫王爷身边的女子是爹爹的远房侄女，我们的堂妹，冰叶。”冰玉说完，特意看了冰珀一眼。 “真是个美人。”冰珀平静的说道，这冰叶确实有几分姿色，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对卫王有意。 而月夜则是一脸明显的不耐烦，在冰叶大胆地往他身上扑过来的时候，月夜眼疾手快地将坐在另一边的端阳一扯，扯到了他和冰叶的中间。 冰玉见周围宾客尽是轻蔑嘲笑之意，她拉起冰叶走到冰珀跟前：“这是冰珀姐姐，叶儿快跟姐姐打招呼。” “叶儿见过姐姐。”冰叶极不情愿的福了福身。 古来红颜爱少年，若是男有情，妾有意，未必不是一段风流佳话，但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再紧巴着人家不放，那就是自甘下贱。 再说了，今日秋宴，太子府请来的都是平日里关系极近的宾客，在座的谁不知道卫王爷已经与丞相家的二小姐成亲了。在姐姐面前勾引未来姐夫，也真是够不要脸的。 “好，妹妹难得来趟国都，多走动走动，看看国都的大好风光。”冰珀脸上堆着笑意，眼神却透着冷冷的寒光。 一语双关，一面是讽刺冰叶从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的，不懂礼数。一面是告诫她，此刻她身在国都应当注意身份。 “是，叶儿记住了。”冰叶点了点头，并未听出冰珀的言外之意。 真是愚蠢，宾客们纷纷掩面笑道，冰珀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冰玉，走到月夜身边坐下。 “气势如虹。”月夜淡淡地说，玩弄着手里的酒杯。 冰珀也拿起一旁的酒杯，不动声色道：“招蜂引蝶。” 两人很有默契的一同举杯，同时一饮而尽。 “这卫王爷跟王妃真是恩爱，羡煞我们这些旁人啊！” 不少宾客看到冰珀和月夜相敬对饮的一幕，顿时有人出言调笑道，大家都哄笑起来。 无辜被月夜拉出来做挡箭牌的端阳有些郁闷地望着桌上的佳肴，就算他身份不如月夜尊贵，再怎么说他也是诗书传家嫡子，月国的上大夫，用得着这么嫌弃他么？ 不过再一想到冰叶那一副见到月夜就不要脸的样子，刚刚若是真被她扑到自己身上，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可就真要被逼无奈娶了她，与其那样，他还是宁可冰叶多嫌弃他一点。 想到这里，他饶有兴趣地向冰珀看过去，很想看看这个身藏秘密的王妃对于夫君被染指是什么态度。却见也正扭头向他看过来，冲他微微一笑。 端阳在对上冰珀视线的瞬间怔了一下。还未清醒过来，又对上月夜冰冷的目光。 冰珀低声询问了小玉才知道，这个冰珀果真是丞相的远房侄女，一月前才来到国都，第一眼见到月夜就心生爱慕。 只可惜，月夜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得知月夜要娶冰珀，她很是气愤。 “姐姐，你说你今天会让冰珀丢人现眼的！”冰叶看着冰珀的眼中满是怨毒，小声对冰玉说。 “你就放心吧，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别给我再弄出什么妖娥子来！”今天脸面丢大了，冰玉对冰叶也心生不满，她忽然站起来说，“今天有乐有酒，怎可没有玩乐？我们大家来做个游戏吧。” “好啊，王妃有何提议？”向来精通玩乐的太子立刻感兴趣地问。 “我们来击鼓传花如何，花落在谁手上，谁就表演一项才艺，不拘歌舞诗画，丝竹武艺，如何？” “这个好！”众人也觉得光是喝酒有些无趣，纷纷拍手赞同。 “姐姐，一会儿要把花传给我。”冰叶小小声对冰玉说，她早得了冰玉授意，今日会做此游戏，所以特意准备了一番。 “你放心。”冰玉拍了拍她的手，走到一旁开始准备。 立刻就有下人拿了备好的红花和鼓进来，让一个丫环蒙上脸敲鼓，第一轮红花落在太子手上，他当场做了一首诗，第二轮红花落在太子母家齐氏小姐手里，她当场用琴弹了一曲清平调，听得人如痴如醉，竟是船上那些乐工比不得的。 宾客们纷纷赞叹：“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第三局开始时，冰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冰珀，冰叶知道接下来就是冰珀了。 第三轮红花骤然落在冰珀的手里，在场宾客都静默了下来，纷纷好奇冰珀会表演什么才艺。 原本皇上突然赐婚丞相府这个几乎不出门的二小姐就让人对冰珀极为有兴趣，今日有此机会，怎么会不想见识一下这个冰二小姐有何才情居然能被赐给卫王。而且看卫王今天的意思，显然对冰珀很是喜爱。 花会落在她手上，就是在冰珀意料之中，她笑笑地拿着红花看向冰玉，既然对方那么想看她出糗，她怎么会不给机会呢？ 果然，冰玉不等冰珀有所表示，就说，“二妹妹颇擅舞技，何不曼舞一曲。” 她跟冰珀一同长大，知道她根本不会跳舞，平日在丞相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好啊。”冰珀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冰玉的小把戏她早就看透了。 “仓内狭窄，无法展现妹妹得曼妙舞姿，这可如何是好？”冰玉假装一副为难得样子。 冰叶知道机会来了，立马抢先道：“那就请姐姐去船头起舞吧。” 冰珀先去船尾吩咐了乐工几句，就如冰叶所言走上了船头。众人看她站在那里，素裙随湖上清风纷飞，竟有一种飘然欲飞，不食人间烟火之感。 船尾的乐声响起，可是调子尽极寡淡，极不像舞曲，正在疑惑间，就见冰珀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玉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笛声悠扬与乐工奏乐所合，竟有缠绵悱恻之感。 众人还在迷醉间，冰珀已舞了起来，她一手执笛，甩袖折腰，舞姿中柔美又不失刚毅，缠绵又不失决绝，让人顿觉若即若离，欲语还休般的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