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今天打电话了。”彭政国也放下了筷子。
“哦，”彭远心里咯噔一声，预感到爸妈接下来要说什么了，避重就轻，“我姐怎么了，要回来？”
彭政国没有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没有，说你学校的事儿，还有一个月，你姐联系好了学校，想让你九月份过去。”
九月份，还有三个多月，只有一百天……
“我不想去。”彭远脱口而出。
朱莉皱了皱眉，儿子难得进步这么大，怎么说她也不应该现在对着彭远发脾气，可以前跟彭远提这事儿，他从没拒绝过，所以她和彭政国一直是按着把他送出国的想法，才不强加干涉他吊车尾的成绩，如今却突然变卦。
朱莉试探道：“小远，妈知道你这段时间努力了，可高考只剩下一个月了，你有把握吗？之前说去你姐姐那边，你不是也没意见的吗？”
彭远看着桌上的餐盘，没回答。
彭政国说：“假如你考不上的话，留在国内能干什么？出去虽说也不是什么好大学，但总比没有大学读强吧？而且这件事我跟你妈还有你姐商量很久了，手续什么的，你姐都已经着手准备了，你现在又说不想去？”
“还有一个多月，你们怎么知道我考不上……”彭远声音很小，毕竟，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不是爸不相信你，”彭政国语气和善了一些，“是爸很清楚高考有多残酷。”
奶奶本就不同意把孙子送出国，这会儿见家里意见不统一，拍着桌子跟彭正国叫嚣：“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是要干什么？静静都被你们送出去了还不行？还硬要把小远送过去？国外到底有什么好？”
“妈，”彭政国坐直了，“我们是担心小远读不了大学。”
奶奶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谁说我孙子考不上了？这不还没考呢？就是真考不上，想在家待着就待着，奶奶养！”
“妈！”朱莉打断道，“您可不能给他灌输这种思想！谁愿意自己的孩子跑那么远？我跟政国还不是为了他的以后着想！”
彭远拉着奶奶的手，心里不是滋味儿，“奶奶，我没那么没出息，不用您养我……”
彭政国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往客厅走，“行了，考得上，随你怎么样，考不上就收拾东西，打飞的找你姐去。”
被搅得心烦意乱的彭远上楼看了会儿书就洗洗上了床，分数决定了去留，去留决定了他和路思齐之间的距离，越想越烦躁。
他找出耳机，点开了路思齐给他录的历史要点，听着听着，还真平静了些。
－睡了吗？
彭远看着路思齐发来的消息，没有回复，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滴的一声没响完，那边就接起来。
“喂。”
“小思……”
只是叫了叫他的名字，路思齐就听出了疲惫感，关切道：“嗯？怎么了，心情不佳？”
彭远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电话，“不佳，非常不佳，本来以为我妈会很高兴呢，结果他们跟我提出国的事儿，烦死了……”
那边的路思齐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两秒才张口：“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叔叔阿姨早晚会跟你说这件事的。”
“反正他们就是不相信我能考上呗，”彭远嘟囔，“觉得我成绩还差得远……”
“别这么说。”
彭远怕路思齐担心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尽管是在打电话，可还是不由自主调整了下表情，嬉笑道：“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有没有想我？”
果然，那边的路思齐也笑了：“才分开几个小时，至于吗？”
“至于，当然至于！”彭远捂着听筒，像说悄悄话一样放低了声音，“我想你，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想你，你在我身边，我……更想你。”
“油嘴滑舌，”路思齐止不住笑意，“写作文的时候能拿出打嘴炮的一半功力就好了。”
跟路思齐说了几句话，烦躁也散的差不多了，彭远翻身躺下，冲着天花板傻笑：“随便路老师怎么说，但是……你的学生比上次进步那么多，就没点儿奖励吗？”
这么多天，彭远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整天看书做题，确实不容易，路思齐自然不忍为难他。
“好啊，你说，想要什么？”
“想要……”彭远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了一堆不可描述的画面，他咬了咬嘴唇，本来是想清醒一下，结果咬的太疼，嘴顺着就说了出来，“想要你。”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喂？”彭远慌了，怕路思齐觉得自己是个流氓，结巴起来，“小思你在吗？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便，随便那么一说你懂吧？你就当没听到行不行，你别在意……”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彭远试探：“小思？”
“学长，你几岁了？”
“１８啊。”彭远茫然。
路思齐声音含笑：“嗯，所以我是１７，不是７岁，别把我当小孩儿，你懂的我都懂，你做过的，我也都做过。”
路思齐顿了顿，放慢了语速：“还是说……我男朋友真的纯情到……‘十指不沾阳春水’？”
彭远绷在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要不是太晚了，他真的会冲到路思齐家里把路思齐按倒了，好好问问他：“你怎么那么坏！”
见对面的纯情少年一直没说话，路思齐敲了敲手机屏幕，“傻了？”
彭远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两口气：“大半夜的你就这样折磨我？”
“是你先说的，现在又来怪我？”
彭远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再不舍也得让路思齐睡觉了，这么多天，自己没睡好，路思齐也绝不比他好过。
“好好好，都怪我，奖励先存着，你现在赶紧睡觉去。”
“那你也别熬了，快睡。”
“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彭远还是盯着天花板，谈恋爱的感觉，真他妈好。
叮－消息提示音。
－别着急，早晚而已。
终于，彭远又一次被手机砸了脸，漫漫长夜，他大概是要跟天花板杠上了，他准备试试，能不能把天花板盯出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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