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知道你跟彭远关系好了。”余杰啧啧着摇着脑袋。
“邻居顺路而已，至于么？”路思齐说。
“还真至于，你是没瞧见，刚才咱们走廊上趴了一排人，就等着往下看你跟彭远进学校呢。”
路思齐这两天被人看的不自在，偏偏余杰又把这事儿拿到桌面上说，他拿起一只笔，烦躁的转动着，“又不是一男一女谈恋爱，你们可真够大惊小怪的。”
余杰靠近他，神秘兮兮的说：“这你就不懂了，要是真是一男一女谈恋爱，这群小姑娘才没兴趣看，伤心都伤心死了，”他看了看教室门口，确定没有老师过来，又低下头坏笑，“你俩这条件没女朋友，还肩并肩一块儿走，小姑娘们一次看俩，多过瘾。”
路思齐可不敢苟同，他脱下了外套搭在椅背上，低头接着看书了。
窗外寒风凛冽，教室里却暖暖的让人犯懒，课桌上的书从新到旧，路思齐一手托着下巴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舌头不自觉的舔了舔上排的牙槽，嘴里还有牛奶的余香。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好，交友圈子也好，一向都平静的没有波澜，可现在似乎因为彭远的出现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可究竟这一点点在哪里呢？
不知道。
青春期的小孩子接受新鲜事物总是很快的，大家对于彭远和路思齐并肩上下学这件事，从开始的好奇围观到习以为常，热度持续了几天也就散了。
同样的，路思齐彭远每天早上都会在天下城等彭远，彭远没再迟到过，并且会在上了公车之后，塞给路思齐一盒热牛奶。
路思齐从开始的拒绝，到接受，再到习惯成自然，也仅仅用了个初冬的时间而已。
这天放学，彭远校队有事儿走不了，路思齐一个人坐着公车回了家，被彭远叨叨了一个多月，耳根子突然清静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
路思齐带着这点儿不适应走到了家门口，发现路建成的车安安稳稳的停在车库里。
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又转瞬即逝。
对于路建成常常不回家这件事，路思齐始终没办法释怀，就算真的是他“瞎想”也好，可在他心里，一个男人事业再成功，不顾家，不考虑老婆孩子的感受，都是失败。
苏秀做了很多菜，路思齐却食之无味，一家三口围桌而坐，明明应该其乐融融才对，但偏偏各怀心事，路建成还是一成不变的几个问题，学习有没有压力，在学校适不适应，路思齐只能机械的回答着。
他察觉到路建成和苏秀之间那种难以言说的气氛，可他除了心生烦躁如坐针毡之外，做不了别的，草草吃了几口就拿着书包上了楼，苏秀在身后叫他，他也不愿意回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路思齐一进门就把书包摔在了地上，他背靠着门大口喘着气，他烦透了路建成的整日不回家，更烦透了路建成回来之后家里诡异的气氛。
感情不和就不和，为什么要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给自己看吗？自己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他闭上眼睛，慢慢调整呼吸，弯下腰捡起了书包。
随他们吧。
路思齐看书也看的心猿意马，纸上的字潦草的不忍直视，没多久，他听到了苏秀和路建成的争吵。
他的房间在二楼，若不是分贝太高，他根本没可能听到，想必苏秀和路建成终于在沉默的隐忍之后，迎来了爆发。
路思齐扣上了笔盖，一下一下的顶着眉心，他听不清自己的爸妈在吵什么，只知道他们你一言无一语的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放下笔，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的打开了门，苏秀的声音立刻冲进了耳膜。
苏秀：“路建成你什么意思，你成月成月的不回家，你一回来就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路建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
苏秀：“我想？我怎么想？现在这个阶段你跟我说这些合适吗？姑且不考虑我的感受，你有想过小思吗？”
路建成：“我就是为小思着想才来跟你商量，他不是小孩了，咱们俩什么状态，你以为他心里不清楚吗？”
苏秀：“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脸跟我说为小思着想？他已经高二了，平时的生活学习，你真的关心过吗？你有好好陪过他吗？有好好跟小思交流过吗？你心里压根就没有这么个儿子，更没有我！”
路建成：“苏秀！”
苏秀：“怎么？说到你心坎里了是不是？”
路建成：“够了！”
苏秀：“够了？心虚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外……”
啪擦。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打断了苏秀的声嘶力竭。
“别说了，”路建成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压着嗓子，“小思，还在楼上。”
苏秀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朝二楼路思齐的房门看去，顿时定住了。
路思齐站在旋转楼梯的尽头，扶着扶手，面无表情，不知道听了多久。
“小思，你……”苏秀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我跟你爸…我们…”
路思齐看着苏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刀割一样的疼痛，妈妈为了他究竟是压抑了多久？
他一声不吭的走到两个人的中间，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碎片。
苏秀大惊，“小思你别动！”
路思齐没听到一样，拿起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你别动了，我来吧，”路建成扶起路思齐的胳膊，“小思，你别瞎想，我跟你妈就是说点事儿。”
瞎想，瞎想，瞎想。
路思齐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周围的空气也突然变得稀薄，压的他难受。
他推开了路建成的手，“你们接着说，我出去走走。”
没有抬头，语气冰冷。
“小思……”苏秀还想说什么，路建成对她摆了摆手，苏秀没再说下去。
路思齐一出门便被寒风吹了个透心凉，他想回家拿个外套，可想到爸妈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状态，他退缩了，他害怕面对父母感情的破裂，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事，他只知道，就算是普通的争吵，他也不愿意去接受，这就是自私吧。
他抱紧双臂，把手插在了腋下。
吹吹冷风，清醒清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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