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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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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枫落-停车坐爱枫林晩 霜叶红于二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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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村庄还是那个村庄。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今天是周一,小江伟和几个同学背着书包去上学。他们佩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和脏兮兮的小脸对比明显。也许是没吃早餐,有孩子手里拿着馒头和苹果啃着。他们没有上过幼儿园,也根本没有幼儿园。还没学会怎么唱国歌,每次升旗时只是长着嘴,笨拙地对着口型。

江小北前两天回过一趟柳树湾小学,十多年前给他上过课的老师已经见不到一个了。听同学说有的老师升去了县里,有的老师退休,有的转行。他上高中时候见过小学语文老师,碰见江小北和江乐乐两个曾今的学生十分高兴,嘱咐他们一定考个好大学。

学校只有两名比较年轻的男老师,校门敞开着。江小北说他是以前的学生,想进去看看。老师说看吧看吧,没几个学生了。

校园里的砖面还是他们上学时铺下的,当年全校学生铺了一个星期的下午。教室还是当年的教室,是这一山的老少爷们一锤一锤敲出来的,把原来旧的不安全的土房子翻新成了红砖房。原先学校有颗杏树,小学时他们在树荫下背书,打沙包,玩三个字,现在应该是砍掉了。

那年江小北记得有人给学校捐了款,后来经过商量决定在暑假翻盖教室和宿舍。大家伙都知道是为了孩子,所以没经过多费力宣传,家里有学生没学生的都来出一份力,太阳晒的狠毒,但大家伙都干的卖力,用麦黄色的膀子拖起了孩子的未来。

和小北爷爷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坐在一旁,他们拿不起大锤,但他们的力气用在众人心里。他们翘着胡子笑着,就像是这片山林的声音。

然后在国旗旁举行了奠基仪式,请了一块石碑刻下了几百个名字。

六个年级,六间教室,十来个老师,陪伴着江小北一群人度过童年。在江小北的印象中,似乎自从他们那一届之后,后届学生便越来越少,直到现在所有村子加起来的几十个孩子。人人都意识到了教育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汹涌的人群挤向了城里,在钢铁洪流中拼命挣扎。孩子们不懂太多,但新世界的花花绿绿确实抓住了他们的眼球。

剩下的几十个孩子是不幸的,但也是快乐的。

靠着政府的补助,他们是很难支付得起昂贵的城里学费的。更重要还得靠父母托关系打点,才能飞过巨龙的脊背,感受别样的生活。但另一边,孩子感受到世界的参差,很容易陷入到自卑压抑的情绪,健康的童年治愈一生,这一点江小北尤其刻骨铭心。而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父母面对新的生活方式与行为节奏,也常常感觉闯进了迷宫。家长群回复,作业辅导,班级建设,课外辅导下山一样压来,痛苦不比以前更轻。但总的来说,他们内心是有一丝欢愉的,至少,他们没让他们的孩子被时代抛弃,他们做了所有同样父母想做的和能做的。

有时,江小北他们深感庆幸,他们乘着时代的最后一趟列车,冲出了那个朴素,落后,温暖,蒙昧的家园。

在城市,出了校门。江小北就感觉慌乱和躁动一起袭来,氤氲的雾气裹住他的脸庞,看不清眼前的人群。

江乐乐说:这比咱村子复杂多了。

教室里是焕然一新的桌椅板凳,以及先进的多媒体设备。上面写着是某个机构的慈善捐助,只不过以前容得下四五十人的空间,现在显得格外空阔,也不清楚这崭新的设备派上了多大用场。江小北记得在那个讲台上,江一鸣趁老师不在偷偷戴上老师的老花镜,然后就天旋地转的地躺下了。有个老师喜欢把调皮的孩子放在讲桌上,如同摆上桌的活鱼,挠的他们胡乱翻腾,上面哇哇大哭,下面哈哈大笑。一直笑着排队回家去。

现在只开着两间教室,只分了两个年级:低年级和高年纪。低年级有二十来个,高年纪十几个,越往上人便越少。一个老师管理一个教室,三个年级。围着校园的砖墙上有老师画的水彩画,类似孟母三迁,孔融让梨的小故事,是学校中除了粉笔之外仅剩的色彩。

小江伟走进低年级教室,放下书包,拿出毛茸茸的作业本和书,一字一句开始念:

“山行

[唐]杜牧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晩,

霜叶红于二月花。”

枫林,他可喜欢那片红灿灿的林子了,放学回去的时候红灿灿的一片,是和红领巾一样的鲜红色。耳边是其他同学的朗读声,读的是《秋天的雨》中必背的自然段。

“秋天的雨,有一盒五彩缤纷的颜料。你看,它把黄色给了银杏树,黄黄的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扇哪扇哪,扇走了夏天的炎热。它把红色给了枫树,红红的枫叶像一枚枚邮票,飘哇飘哇,邮来了秋天的凉爽。金黄色是给田野的,看,田野像金色的海洋。橙红色是给果树的,橘子、柿子你挤我碰,争着要人们去摘呢!菊花仙子得到的颜色就更多了,紫红的、淡黄的、雪白的…美丽的菊花在秋雨里频频点头......”

他也见过金色的田野,入夏时节的麦穗和热辣的阳光晒得爸爸全身发烫,整个村子跟中暑了一样。所有人都不喜欢,但所有人都要种粮食。现在家家大多种的是金灿灿的玉米,好种好收也能买个好价钱。

不一会儿便要升旗了,几十个孩子把脖子抬得老高,看着缓缓上升的五星红旗,高年级的孩子带头唱着,低年级的孩子后面跟着,唱的并不整齐。

老师说要好好读书,以后就能去天安门看升旗仪式。

江小北去学校的那天下午,他问老师现在还招生吗?

“不招了,这是山上最后一批学生了,有条件的都走出去了。”

老师说他们说隔壁县上调来的,这是地方上的扶贫政策,每年都有学费生活费补助,不然这些娃早早就被打发走了。

江小北又问上初中高中怎么办,上了大学的他知道,这个时代已经容不下没文凭的年轻人了。

“中学也还开着,不到一百来号人,反正只要想读书,政府这边一定有人管,但就是屋来不成,家庭不好,有的大人每年叫娃娃去领钱,上学的时候又留在家里帮忙,这种事情没办法。”

江小北想了想自己,他也是在政府和社会的爱心资助下一路走来的,比较幸运的是,他早出生了几年,大环境处在重视教育且普遍贫穷的状态,而在变迁与发展中,在新与旧的关口,总是会遗留下一批无药可医的人,落在列车的后头。

没有人能够怪他们,就是苦了那些裸跑的孩子。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远远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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