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微微低头,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恶魔总觉得这些话语中带有一些莫名的东西。
但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 永生代表着无穷无尽的记忆，而在这些无穷无尽的记忆中, 恶魔能清晰地记得的寥寥无几。
她从人类的欲望中走出，也继承了人类善忘的本性。
或者说，恶魔本就薄情善忘。
富江跟着阿罗在这座城堡住了很久, 城堡似乎有种诡异的力量, 至少恶魔从来都没有办法从这里走出去。
她的梦里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余分|身的影子了，无论是琴酒还是美队，他们在她心里留下的影子都在慢慢淡去。
或许, 她已经开始忘记了……
恶魔的记忆短暂地令人发指。
直到她在某一天醒来。
睁眼看到的那个身影并不是阿罗, 而是高位神明。
他站在窗前, 阳光仿佛透过他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 恶魔看清楚了他的脸, 他和瑟兰迪尔长得最像，一样的好看, 有种清灵圣洁的美丽。
恶魔没有问阿罗去哪里了。
事实上，在一看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基本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事实上, 只要是分|身，多少都会带有高位神明本身的特质。
比如对所有事情的掌控欲。
所以找到阿罗，顺着阿罗找到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找到我的。”
她起身, 长发如瀑, 这个恶劣凉薄的恶魔从来都不在乎那些人的离开, 或许介意，但是随着那些记忆的消失她渐渐也就忘记了。
“是。找你废了一点时间。”高位神明看着她，平静地说道。
声音很好听。
那道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甚至让人有种轻微的想要颤抖的欲望。
“我以前见过你是吗？”
“是。”高位神明微微颔首，“我们相伴而生。”
“也相遇过无数次。”
富江并不笨，她从那些话语知道了很多东西。
或许高位神明也是故意通过那些人的口，将事实告诉她。
他并不能杀了她。
他没有那个能力。
或者说，就算他有那个能力，只要人类不灭亡，只要这个世界的欲望依旧存在着，恶魔就是永生的，就算在一时间他能杀掉她，但是她还是会重生。
神明朝她伸手。
她搭了上去。
他的手倒是就像想象的一样凉。
他将她牵引到窗前。
城堡的窗前并不是她从前见到过的场景，而是一片灰茫茫的雾气。
仿佛这个世界仅仅只有这个城堡存在一般。
难怪她永远都出不去。
“这个世界已经消失了。哪怕我用尽全力，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了。”
“为什么？”
高位神明看着窗外，抿唇，很认真地回答着她的问题：“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尽头，所有的世界都会走到尽头，越来越多。”
“无论是什么，都是会死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叹息。
“可是我们还活着。”
高位神明抿唇笑笑，头一次在那张清冷的脸上出现了这样的暖色，“不是我们，是你还活着。”
他的手指慢慢滑过她的脸颊，面色冷清认真，不带一点欲望之色，轻柔的，甚至感觉不到他的触碰。
恶魔与生俱来的美艳，轻而易举就能俘获所有的人类，哪怕是神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相遇了无数次。
站在他身边的，终于还是她。
“可是神可以永远活着的。”美人缓缓说道。
“如果人类存在的话。”高位神明纠正她，为这句话加上了一个前提，哪怕这些话是有关神明的生死，他也说得很淡然，“人类的记忆，信仰才是我永远活下去的秘密。”
伴随着人类的消失，人类对神权的反抗，神明也越来越虚弱了。
这么多的分|身也只是因为……
“我想要找到你。”
她仰着头，眉头微蹙道：“然后让我帮你一个忙……”
江江对这句开场白真的是深恶痛绝。
江江这么美好的生活，都毁在了这个家伙的手上。
“对，让你帮我一个忙。”
他低眸看着她，这个相伴而生，伴随着黑暗而生的恶魔，“因为我想要活下去。”
美人愣了愣。
他想要活着，利用他的力量来拯救即将消失的世界，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
所有以神权为主的世界都在慢慢消失，王权取而代之，神明应召人类的愿望而生，也在人类的记忆中而逝去。
或许……
也还有着某种隐秘的愿望吧？
对她。
“可是我很快就发现了，你太擅长遗忘了。四五百年，你就会将所有的事情都遗忘掉，重新开始。我只好一遍一遍地找到你，让你记住我，让我利用这份记忆活下去。”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泪痣。
“我很卑劣。”
坦诚而温柔的话语。
他在初遇的时候的那种威严慢慢在消退。
“那你为什么要摊牌呢？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身为掌管情|欲的恶魔，富江可体会不到所谓的卑劣。就算他一直在利用她。
恶魔姣好的容颜轻轻在他的掌心摩挲着，显得很是乖巧，说出话语却带着肆意。
“一直这样下去，反正也只有我和你，在这个世界上了，其余的，都只是玩物而已。”她的声音缠绵带着诡异的魔力，“不是吗？”
“只有你和我，你依靠着我的记忆而存活，我也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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